池中鲨

先开章，慢慢更orz

——————————

「我们应该有更多纠葛的。」

「但是这一次，它没有发生。」

「我曾在无涯海底，看着她的坠落。」

「微漾的海水，连珠的气泡，手链随着身躯在她的身旁下落。」

「是清冷成熟的面容。」

「她还是来了。我该如何让她解脱？」

一支新烛燃不尽心底事。

当雍容的贵妃出现在眼底，无法思考出答案的魏璎珞似乎找到了突破的关键。

高宁馨昏倒的时候，那个男人应该就在身侧目睹了一切。

今夜她原本想耗走皇帝的人，让他自讨个无趣，却没料到，这一次的容音竟对自己如此记挂。她们明明只是白日的惊鸿一面，她的容音就应该像前两次那般，哪怕自己已经做了长春宫的大宫女，起初还是对自己浑身的伤痕无动于衷，可如今的容音却让她捉摸不透。

不听使唤的从队伍的最末跑到她的面前，最后一步时魏璎珞却收回了脚。

上一世皇帝所带来的恐惧忽然让她失了勇气。

烟花引燃的熊熊烈焰仿佛在心口灼烧。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面对心上人的误解与冷漠，胆怯了的少女只是动了动指尖，轻唤了句娘娘，便没有了然后。

她要非得清主次，她的首要目标不应该是相爱。

要克制、要隐忍。

剪断燃尽的烛心，魏璎珞抬眸看了一眼桌边疯狂点着头，昏昏欲睡的高宁馨，做皇贵妃时的杀戮感逐渐的涌上心头。

下意识的想要去挑小拇指的护甲，在意是到没有之后魏璎珞将手握成了拳，敲了敲桌子。

“高宁馨。你今天亲自出来寻我，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从明天开始，再有对你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出手了，福祸相依，你自己多注意。”

“啊……嗯？魏璎珞？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磕着脑袋的高宁馨，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对上眼前人淡漠的神情。

“字面意思。”

“开什么玩笑，你要放弃本宫？”

“改变战术而已，不能再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屁！那么多、那么多人都想攻击本宫！你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了？开什么玩笑呢？皇上怎么了？皇上一天到晚也不见得看我几次……魏璎珞，你今天是不是生病了啊？生病了头疼记性不好没关系，本宫就再告诉你一遍，我们之间不仅有约法三章，而且本宫要是死了——”

“高宁馨，说到底，你的生死与本宫何干？”

魏璎珞没有再用婉转的方式表达，她打断女人的话，威严下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恶鬼的咆哮，高宁馨的笑容陡然僵在了脸上。

“我说过。我早就没有姐姐了，所以我也没寄希望过你。”

食指对上面前女人的眉心，她的脸上写着万分的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简而言之，要杀掉敌人，我就得收回保护你的那条约定。”

高贵妃惊讶的表情裂开一道缝隙，毛毯从肩上滑落，她拍案而起，瞪着面前的人低吼。

“你再说一遍！魏璎珞！你敢违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杀了你！”

“杀了我……”少女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试试吧，高宁馨。”

“这道题我没给你留选择的余地。”

视线相接，魏璎珞的话一字一顿的刻上心头，高宁馨喘着大气，失去理智的抄起桌面上的烛台对着少女就是一击，火焰在劲风中被拉成一线，宛如一支烈焰矢，然后在一瞬惊人的蓝光之后于魏璎珞的额前弹了开来，点燃了羊毛的地毯。

“怎么回事……我……”

颤抖着双手，高宁馨不知道是在质疑自己怎么能对着魏璎珞掷出危险的烛台，还是这烛台怎么弹了开来，她惊恐的看着火焰在地面上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却不知要救火。

“本宫的天佑，清零了。”魏璎珞端坐在火焰中，没有愤怒，只是抿了一口自己手边被火焰重新温热的茶水。她的眸色清澈:“我希望你可以理解。这点手段对大清的皇贵妃根本算不上威胁与利用。我们依然在合作。只是你今后对我造成的伤害都会被宫阙判定为无效。所以，还麻烦你继续配合我。像之前那样就好。”

“咳咳咳呵呵呵，富察容音……为了她，你真是疯的不可理喻……”

高宁馨被烟雾熏的睁不开眼。

“我知道，我有愧于她，我是想把她从皇后的位置搞下去！可那也是有缘由的！我对天发誓，我从未对她动过杀心！魏璎珞……她在真实的世界里是自杀！是自杀！你自己都说了这里只是一个狭间！什么干扰值什么阻碍，这些都是你我的选择造成的，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仇人啊！”

“不……是弘历杀了她！”

魏璎珞恶狠狠的说道。

上一世她明明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疯了……你已经分不清了……”

捂住口鼻的手缓缓松开，高宁馨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

放下茶盏，掀开燃烧着的桌子，魏璎珞拦过昏迷的高宁馨，带上焦急的面具对着门外高声呼救着。

“来人呐！着火了！快来救救娘娘啊！”

没人能拦下她所决定的事。

储秀宫的大火烧了一夜。

长春宫的娘娘刚刚在晨露中苏醒。

如旧的主持着早会，离她最近的那个位置却是空。

这一个月来最为勤奋的高贵妃意外缺席了。

其他宫羽的妃子们七嘴八舌才把故事拼了个全。

高贵妃起来喝水打翻了烛台，点燃了地毯，幸好最后伺候她的大宫女魏璎珞没走多远，于是她立刻折返了回去，冲进火海将高贵妃救了出来。

袖下的五指抠住扶手。

主位上的皇后娘娘眨了眨眼，随后淡然一笑道:“这还真是一个护主的好奴婢呢。”

“是呢是呢，皇后娘娘这个魏璎珞可了不得。”

“臣妾也好想有这么一个奴婢呀。”

“既然如此，传本宫的令，赏。”

磨着某颗红色的手珠，凤袍的富察容音看着下面聒噪的女人们说的很是平静。

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看望过安然无恙的高贵妃，不见魏璎珞，皇帝跟她一同回了长春宫。

他们如旧的吃饭、赏画、喝茶完全不受储秀宫大火的影响。

偶尔的身体接触也没有什么令人特别在意的地方。

只是龙涎香的味道不如昨晚轿撵上的那股轻柔，浓重的让她发晕。

给男人系好领口，富察容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皇帝抓上她的胳膊，将她拦进怀里。

“皇后……是不是也觉得这深宫无趣的很。”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从未……”

“你有的。”皇帝对上她的眼睛。

“臣妾……”

避开炽热的目光，手指在男人的背后握成拳。

“臣妾的心中只有皇上，与心悦之人在一起，怎会无趣？”

“哈哈哈哈，朕的皇后还是这么的坦诚。不过……这次是朕无趣了。”

松开环抱女人的双手，富察容音也紧忙松开了手指。男人撩起衣襟坐上床榻。

“朕想下个月跟大臣们去围猎。皇后一起吧。还有高贵妃。就权当是解解闷？”

闻言富察容音的神色变了一点，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大臣随行，陛下怕是有正事要办吧，我们这些女眷去了恐是要给陛下填乱。”

凤凰坠在熏香里摇曳，皇后落座到陛下的身旁，将一块糕点放到皇帝的嘴边。

乾隆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女人温柔的面容，若不是昨日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这位皇后未嫁与他之前似乎是一位活泼开朗的富家贵小姐。

他伸手将她的手按下，糕点放回托盘内。

“皇后……从前不是这个性子的吧。”

女人疑惑的看着他。

“朕只记得朕的皇后，母仪天下，秀丽端庄，落落大方，却从未见过你是什么模样。”皇帝重新拾起一块糕点置于富察容音的掌心。“此事已定。你就不要推辞了。能不能猎，上马了才知道。”

“朕还有公事，这糕点就留给皇后吃吧，李玉！回养心殿！”

明黄的身影匆匆的消失在茉莉的花园。

院子里安排事项的尔晴偷偷看了一眼步伐比以往快了许多的皇帝，心道不妙，帝后怕是生了间隙，一回头却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富察容音走到门口，和煦的日光里是别样的惆怅。

夫妻一场，近十年了才想起原本的自己。

是否是坏事不可知，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富察容音下意识的描摹着护甲的雕痕，如果自己还是那初嫁天家的小女孩，她一定会为今天的丈夫感动的，可现在，为了他的嫡长子大业，背负了一身伤痕的女人，恐怕只有那方歪扭的药方才能够触及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了。

魏璎珞。

富察容音不知为何又一次想到了这个孩子。

但是……

没有继续想下去，她唤来明玉，将整整一托盘的糕点分发了下去。

选定围猎陪驾的消息很快就随着圣旨到达了储秀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像春节来临前的样子，激动不已，查着日子，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娘娘还有几天就要飞黄腾达了，这股喜悦带着暗插的内奸们也激动了起来，突然没有了魏璎珞的管制其他几个宫殿的妃子们分分接到了储秀宫的来信，快两个月不通讯，这次高贵妃竟沉稳的不漏悲喜，着实令人摸不到头脑。

只有高宁馨自己知道，她现在宁愿哪里都不去，就在待这储秀宫里长蘑菇。

这些时日没了魏璎珞，每一次参加社交活动她都是诚惶诚恐的，生怕招人算计。

高宁馨已知自己冤家极多，就算现在从良了很多也不能避免树大招风的定律，于是便一个人躲在宫里，吃斋念佛盼着皇帝禁足她，只是没想到圣旨确实来了，来的却是让她围猎陪驾的旨意。

坐在书案前高宁馨皱着个眉头，笔墨在桌上滴开了花，她也不知道该从何下笔。

自从魏璎珞点燃了，不，是她自己点燃了寝宫被罚了银子之后，魏璎珞当真就没有再管过她了，没了强有力的管制，当初她们知道的那几个墙头草最近果真蠢蠢欲动起来，所以说……

魏璎珞在与不在这个储秀宫，跟不跟在她身边对她都已经没有任何益处了。

思虑至此高宁馨终于抬起了头，她伸手招了招自己死忠的大宫女，转着棕色的眼睛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次围猎还有谁去？”

“呃……回娘娘，似有传闻说长春宫的明玉姑娘在准备新的行服。”

“皇后要新行服？”

“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本宫知道了。”

说着高宁馨终于抬起了右手，在纸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样算来纸上总共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放下毛笔反手合上折子，高宁馨看着面前的人道:“你回答的这么好。本宫就定你了吧。去把这个给内务府送去，就说这次围猎储秀宫随行的奴才本宫决定好了。”

“奴才谢过贵妃娘娘，奴才这就去办。”

“呵呵呵，好，去吧。”

高宁馨坐在椅子上望着宫女远去的身影忽然坏笑了起来。

魏璎珞，我杀不了你，动不了你，但是本宫可以让你心里难受。你就在这储秀宫里数星星数月亮孤独的种蘑菇吧。

她绝对不会再给她见皇后的机会了。

于是等折子递到皇帝面前的时候，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疯狂的摸着脑袋，这高贵妃的人选怎么就和他想的不一样？

那个魏璎珞死哪去了？

「待续」